□朱耀照

正月里，小孩子去亲戚家拜年，最高兴的，莫过于拿到红包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那时拜年，全凭走路。我走过的一天最长的路是40里。那年，我9岁，从浦江到建德，一路都是崇山峻岭。到了同年伯伯家，脚上都是水泡。热水洗脚时痛得叫喊起来。但我并不因此感到悲伤。

这源于父亲的承诺。在动身之前，父亲就说，拜年所得的红包，都归我支配。

那时的红包，基本是五角或一元，当然也有一角、二角，视主人家家庭情况和主客之间的关系而定。

它们毫无例外用红纸包成。简单的，将红纸裁成纸币宽度，再把折好的钱放在上面，翻转几下，边缘抹上几颗饭粒压成的糊，粘上即可。它的好处是两端通透，不拆开红包，也能将钱抽出。复杂的，则是将折好的纸币放在作业本封面大小的红纸上，然后围绕纸币的边缘折叠红纸，最后，将剩下的红纸尖角塞进缝隙。好处是严实，看上去丰厚、美观。

主家送红包的时间，一般在客人吃过饭准备离开时。这似乎有一个仪式，以表示小孩的客气。先是拒绝，拒绝的方法是躲避和跑，如是被抓住了，虽然脸上难为情地笑着，但也要强扭过身子，双手将口袋捂住。后是看父亲的神色，如是父亲笑着说，既然这么客气，就收下来吧。那就宣告孩子的一场红包阻击战结束。收下红包后，便是感谢。这似乎是演戏，表演的好坏全看孩子。

收到红包之后，小孩往往压不住好奇心。急切的，会当着主家的面，马上将红包拆开。这样，一般会遭到大人的责骂。从容的，则是在辞别主家走了一段路，看不到来往的人了，再拆开。

拆开后，见纸币的面值超过自己的期望，会高兴大半天。如是没有被大人暂时保管，就会将钱藏在里面衣服的口袋。藏好后，还要按几下，服帖了才放心。一路上还会估算着自己积了多少零花钱，可买多少东西等。想着，想着，脚步会比平常轻快得多。

至于那包钱的红纸呢，大多落在村口路旁。它们在满地的枯草旁，很是显眼。如果外部伪装得好，还会引起一些过路的小孩们注意。他们以为是哪一个粗心的孩子遗落的，弯腰捡起来，拆开查看。最终，便是失望地将它扔掉，或是忿忿不平地踩在脚底，碾碎。

拜年结束，孩子满载而归。可最终发现，红包真正属于自己的很少。因为大人拿去小孩红包的方法太多了。

有看似好心的：“小孩家容易丢掉的，我给你保管。”

有明显“假私济公”的：“拿来。上学了，给你做学费。”

更有赤裸裸掠夺的：“这红包不是白拿的。我也要给来我家拜年的孩子。这叫有来有往。懂吗？”

但不管如何，大人看着孩子舍不得的样子，也会剩下小部分，供孩子买小人书，买玩具，买好吃的。这又让孩子们心存温暖。